【权瞳】归棹湖山
bgm：戴荃《湖光水色调》
·系列文，本章为[秀水]。
·本章涉及cp：月红，含原创角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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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净春深，千倾湖水碧映天*。
她坐船舷，晃着小腿，足尖点在湖面，春风卷过初生的叶尖，她吹开茶杯上的氤氲，浅尝一口，唇边微笑初绽，“王权少爷，茶好啦。”
王权富贵置好长篙，行步向前，船窄且轻，以至他稍作走动就晃荡不平，一时竟是不知所措，只能呆滞原地。
清瞳看他笨拙的样子，悄悄起了笑，木槿紫的眼眸漾了碎金的阳光，她回身，搁盏于盘，口中念念，召出先前妖丝织出的乾坤袋，连杯带盘地收了进去，指尖勾着乾坤袋，慢悠悠地背起手，一步步走到王权富贵的面前，抬起眼眸，一本正经道，“少爷不必过去，看，我过来啦。”
王权富贵失笑，面前的娇俏少女也对他也报以一笑，恰如春风拂柳，“雪山，大漠，青山，秀水，少爷那时所说的，我可记得一字不差，所以……”她默念法诀收了乾坤袋，眼神坚定，执起他的手，“今后，我再也不会离开你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深情脉脉，无需他言。
狂风忽起，顷刻间云青青兮水生烟，王权富贵一挥袖，以自身法力凝成的光罩柔柔地笼了这扁孤舟，清瞳从他的怀中探出头，雨坠激涟漪，难得游湖，却是不巧遇到了山雨，湖是野湖，他二人乘船，随性至此，怎料得如此场面，往日幕天席地，枕星而眠，今次可不好说，这雨若是一直不停怎么办?
愁闷之时，风雨之中，却见一人身影翩然，黄色道袍随风乱，足点湖面，身姿轻盈，一套凌波微步行云流水，王权富贵凝神看去，眉头紧蹙，此番好不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与清瞳游湖赏景，莫非道盟那边月初表弟照应不来，派人来寻他?
云雾间银光乍现……不对！
“去岸上！”他对清瞳低喝，清瞳点头会意，指尖蛛丝骤出，缠岸上榆枝借力一跃，小船轻轻一荡，王权富贵右手向后去按腰间木剑，对面挥出纷繁剑影，数十道剑意直逼而来，他却闭眼，拔剑——
“破！”
湖上水雾间，生生被这一剑劈出一道无风无雨的湛湛晴空！
“好剑！”来者朗然大笑，“可惜，我不是来比剑的！”
烈焰骤起，十余张火符次第排开，萦绕来者周身，抬手起势，一束火光破空而来！
王权富贵沉腕曳剑，左手指尖逼出火焰，顺着剑尖扶摇直上，抬眸，直刺声势浩大的熊熊烈焰！
以火破火，火符之焰，当臣服于顶级之火——纯质阳炎！
“阁下何许人也?有何贵干?”
“不错不错……你倒是熟练了不少……”答非所问，那人正好整以暇地托腮观看刚刚那一场精妙绝伦的破火之法，似是咬着什么说话含混不清，“已懂得如何控制火候了……！”话未说完忽地腾身跃起，迅速疾退十余里，王权富贵勾唇一笑，一声女音清喝在他身后响彻山间，“晚了！”
蛛丝所造的天罗地网，看似轻飘飘地罩下易挣脱，然任你跑出三十里，它也能捆你个结结实实逃不易！
王权富贵静静立于船头，清瞳从岸上枝头一跃，他下意识伸手一接，抱了个满怀，清瞳对他眨眨眼，转而看向对面，声音清丽，“收！”
一时静寂无声，二人立于湖前，满川风雨看潮生。
“术法又精进了。”王权富贵忍不住地捏她鼻子，清瞳鼓起脸来表示抗议，万千言语最后都化作浅浅一笑，“那是富贵教的好。”
情意融融，骤雨恰歇，白雾本应徐徐散去，却被忽然爆发的冲天火光强硬地逼开一条通道！
天罗地网被那人用火破了！
王权富贵瞳孔微缩，紧紧扣住清瞳的手，仔细看去却忽觉察几分不对，“咦？”
清瞳回握，对前方抬抬下巴，示意他一个眼神。
原来是他。
辨清火焰的他们相视一笑，王权富贵轻柔地放清瞳下来，对前方垂眸拱手，“月初表弟。”
被识破身份的东方月初大笑三声，自远方传音，“不打啦不打啦，你们小两口二打一太不公平！”
清瞳亦俯身行礼，“东方少爷，今日之事多有怠慢，望您谅解。”
东方月初几个纵身便落稳了船，端得是肆意风流，潇洒快活，嘴里叼个糖葫芦，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，“不敢不敢，这次本就是我打扰你们了，虽说表哥，你这也太过分了吧？”言罢他挑眉甩手，王权富贵接住抛掷过来的字条，正是自己笔迹——
【履行多年前诺言，盟中诸事，劳烦表弟照料】
王权富贵仔细收好字条，不紧不慢地回，“表弟身为道盟盟主，一年却难觅影踪，前几日表弟归来，我细细思忖，定是特地回来料理盟中事务，真是高风亮节，表哥自愧弗如。”
东方月初被他礼数周全地一噎，竟还真无法反驳。
他本是来兴师问罪，这一人一妖扔了他一身杂务，害得他溜不出去找他妖仙姐姐，苦大仇深地憋在道盟里处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，但这种见色忘友之事，他还真没资格抱怨……
……谁叫他溜出去的次数更多呢。
……而且是他天真！一直以为自己这个便宜表哥是个小白兔……随便哄哄就能骗上道的那种……
谁知……
东方月初扶额，痛心疾首道，“先前诸事，劳烦表哥了，这次前来，实在事出有因。 ”
“明白，”王权富贵面不改色，严肃正经，“定是涂山之事，妖盟盟主又叫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童养夫快快回去，莫让她好生挂念。”
一直安静的清瞳终于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。
岂料东方月初闻言却是低笑一声，叹道，“是啊，好生挂念。”
清瞳善解人意地递上手帕。
“作什么?”东方月初哭笑不得，“走走走，带你们上街去!你们总在这野山野湖，有什么可玩?”
王权富贵不置可否，“今夜鄜州月，闺中只独看＊。”
东方月初大惊失色，“我的好表哥!这话可别乱说!被听见要人命的!”
清瞳不解其意，揪了揪身边人的衣角，王权富贵摸摸她的头，“待他走了，再与你说。”
清瞳转转眼珠，乖巧道好，“是东方少爷怕羞么?”
“嗯。”
害羞它个三清爷爷啊!
东方月初白眼快翻到天上，想到妖仙姐姐娇弱状……打住!他打了个哆嗦，勉力切回正题，“所以你们不随我去咯?”
“不敢叨扰表弟，更怕表弟带错路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啊?我是你么?”东方月初咬牙切齿，“行了行了，不与你斗嘴，喏，接着。”
东方月初掷过来一个小方包，打开是一枚坠着红色流苏的玉佩，样式古朴，只听东方月初一本正经道，“我此番前来，更为一件怪事，上山砍柴的村民拾得这枚玉佩，夜里做梦，见一碧衣女子，垂泪涟涟，恳请樵夫将玉佩沉入湖底，村民不解其意，第二日砍柴回来却瞧见玉佩渗出血珠，登时大惊失色，以为妖祟作怪，我嘛……吃了人家不少糖葫芦，算是顺手帮个忙！”
“哦?”王权富贵疑惑，“那这又与我和清瞳何干?”
“这不正要说，且听我继续，”东方月初清了清嗓子，隐了步子，悄悄后退，“我以灵力作引，一路跟到这边，想来应该就是这附近了，王权夫人的蛛丝听闻可勘出灵力发出原点，我还有急事，那么接下来劳烦表哥沉玉入湖，成人之美乐！月初先行告辞!”他越说越快，只见小舟一荡，哪里还寻得到东方月初的身影。
“东方少爷来去总是这么匆忙。”清瞳感慨，“少爷……要我现在就放出蛛丝，将玉佩沉入湖底么?”
王权富贵摇了摇头，“不急，再等等，这场雨来得突然。”
白雾在此时终于散尽，仰头，满山空翠却是无端让出一条潺潺水路，王权富贵心道果然如此，拉着清瞳的手俯身行了大礼，丝毫不敢怠慢，“不知前辈在此，多有叨扰。”
清瞳悄悄抬眼看，却是时有落花，远随流水款款而来——
晚风吹行舟，花路入溪口。
竟是迎客?
猜不透这位隐居大能的心思，索性不猜，林栖者通常性情古怪，这位想必也不例外，王权富贵沉吟片刻，毫不犹豫地执起长篙飞快划船，不多时溪面又是烟雾腾起，白茫茫一片，朦胧月色低低地向后掠去，两岸竹叶飒飒，空留矜持的黑色剪影。
清瞳攥紧了他的衣袖，警惕扫视，以她目力勘不破这一方迷障，于是她只轻轻将蛛丝散出，去附岸边树影，然而结果令她骇然——法力近乎用尽，却仍是没探到岸边！
“别。”王权富贵忽抽出一只手，将她揽到身前，“看。”
前方升起一盏孤灯，微风簇浪，点点萤光散作满河星，王权富贵忽地一滞，提气，“闭眼！”
刹那光华大作，王权富贵挥袖将清瞳裹了个严实，自己却来不及封闭五感，咬牙坚持，渺茫处有空灵之音回响不绝：
“唉……”
“何苦来哉?”
他勉力御气抵挡，唇角已有血丝渗出，他再次俯身作揖，道：“前来归还旧物，还请前辈放行！”
压力忽消。
一种轻柔无形的力量扶起他，二月春风婉转千回碎作杏花雨，他借力咳出一口淤血，清瞳在他怀里担忧地露出眼睛。
“你心有疑问。”
“是。”
“我招待不周，还请见谅，进来吧。”
“富贵?”清瞳踌躇。
“去。”王权富贵言简意赅，虽说月初表弟一向不着四六，但此事恐怕确与清瞳有关，不容怠慢，不过……
云消雾散，皓月当空，竹林幽幽，如闻鸣玉片泉流，看上去，像是真正的路途。
王权富贵眯起了眼睛。
“常言雾失楼台，月迷津渡，恕晚辈愚钝，实在不明白前辈为何躲躲藏藏。”王权富贵岿然不动，“我并无恶意，不过受人所托完璧归赵，还请前辈莫要再为难我。”
“呵，你们一个个儿都牙尖嘴利，”一个人影从月色深处显现，清瞳指尖蛛丝乍出，眼神凌厉地盯向着发声处，然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，且听她悠悠道，“我不防备点儿，再让你们烧我一次山?”
月初表弟。
王权富贵面无表情，心里给东方月初再记一笔。
“转世续缘变数太多，想必先前皆是误会。”王权富贵抛出玉佩，对方举臂张手稳稳接住，“前辈已取回续缘之匙，何不冰释前嫌?”
“唉，也罢，”人影把玩手中玉佩，淡淡道，“你们也是山水兼程，舟车劳顿，随我来罢。”
她终在他们面前现形。
碧衣白发，眉间霜寒。
“富贵……她……”清瞳怔愣一瞬，立刻捂住了嘴，如雪发色的女子眼瞳一点神采也无，难道……
“某确实寿数将近，”女子一哂，“小妖猜得不错。”
鬓发皆白，双目已盲，五衰之始。
王权富贵蹙眉，上前一步，隐隐护住身后的清瞳。
“续缘之物我已拿回，没理由对你们再出手，你不必如此。”
话音未落人不见，强劲的气流打王权富贵耳畔呼啸而过，他不再犹豫木剑出鞘，气息节节攀升，猛一转身，听得女子轻笑如银铃，自手臂缠滑出的如蛇藤蔓，恰停在清瞳的后脖颈！
他瞳孔骤缩。
“我要真想杀死她，早杀了。”女子漫不经心地操控着藤蔓蜿蜒变化，挑眉道，“本为同根，我为何刁难?”
藤蔓轻轻柔柔地绕到清瞳身前，缓缓上升，在她眼前绽出一朵亭亭的白花。
“送你了，小蜘蛛。”
“师父。”
布衣少女抱着琴，在萝径尽头等待，表情淡漠，似是漂亮的玩偶，仅在望向女子时眼波流转，眸光潋滟。
“阿石，去歇息吧。”女子上前，揉了揉她的头发，眼中是罕有的温柔，王权富贵与清瞳对视一眼，想必这位，便是这位前辈的道侣了。
“师父，”珞石抬头，平平地问，“他们是谁？”
“大夫，我带他们去制药，吃完药，你的病便好了。”
“治好了病，师父就答应与我在一起么，永远不分离？”珞石的目光灼灼，“若是这样，我一定好好吃药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女子挑起她一缕青丝亲吻，“会的。”
喜怒无常的女子竟然有这般耐心，令人咋舌，这是这话又是何意，先前因为续缘之匙而大发雷霆的妖，居然没有与自己心上人在一起？反倒是心上人苦苦追求？
王权富贵不动声色地打量珞石，如有所悟。
珞石察觉他的目光，平淡地看过来，片刻后摇摇头，手中掐诀凭空消失。
“富贵？”清瞳唤了一声，王权富贵移开视线，“没什么，走吧。”
女子在前提灯带路，晚间山风清冷，王权富贵以衣袍裹住清瞳，就差直接拦腰抱起，女子回首冷笑一声，“你二人可真是如胶似漆，也难怪能送还他人续缘之物，不肖你那兄弟。”许是想到什么，女子哼了一声。
“前辈，表弟先前多有得罪，在这里我代他道歉。”
女子叹了口气，“不必再唤前辈了，叫我本名碌玉吧。”
她停住脚步，“到了。”
月光清辉下是一间朴素的竹屋，入门后陈设也颇为简单，无床无椅，倒是从屋顶吊下一条秋千似的垂蔓，最为醒目的是房中央一口巨大的药锅，清苦的中药味弥漫了整间屋。
“你坐。”碌玉一挥手，为王权富贵召来一把竹椅，转而又看向清瞳，“小妖，你出门替我寻一棵水边垂柳，那柳树树干上有十七道刀疤，树下有一件东西，只要你找到，我便不会为难你夫君。”
清瞳蹙起眉头，正要争论，王权富贵拦住她，“去吧，我不会有事。”
碌玉已经坐在垂蔓上阖了眼，清瞳咬咬牙，看了一眼推门出屋。
王权富贵在清瞳出门后在碌玉为他准备的竹椅上坐下，“现下只你我二人，碌玉前辈有什么话，不妨现在都说罢。”
碌玉睁开眼，眸光凌厉，“恐怕你们，日后也会去涂山定下来世姻缘吧。”
“是有此意。”
“倘若下一世相见不相识?”
“那这一生，我愿陪她走遍万水千山。”
碌玉哑口无言，半晌后笑答，“涂山之法，实不稳妥，错漏百出，倒行逆施，焉能真正重生，我望着阿石，总觉得也不是他了。”
“前辈引我和表弟来，可是要签今生无缘?”
“非也，你那表弟倒是聪明，我一开始，其实是因记忆混乱而对涂山有杀意，我托梦樵夫，是想借他来引狐妖之王，不成想东方月初这厮倒是纯质阳炎封了我的山，还打晕我和阿石给我们撒了忆梦粉，后续你也能猜出，忆梦一锤下去，前生今世恍然可见，阴差阳错下倒令我与阿石可再续前缘。”
无怪乎东方月初后来是拿火符来战，怕是烧山法力消耗太多，后来破天罗地网也不过逼出一线。
不过……
王权富贵望向碌玉，面色犹豫，正欲开口，碌玉却是先问，“你是想问，我为何刁难与你?”
“手足之情，虽非我愿。”王权富贵摇摇头，更何况月初表弟这番恐怕还有其他意思，他的疑惑不在这里。
“你替他受罚，倒是毫无怨言，我看你心中仍有疑惑，说罢。”
“……转世续缘，会等多久?”
“你不愿她等？”
王权富贵点点头，“不愿。”
“那是她自己选择的。”碌玉叹息一声，“最后还是劝你，已有定数的事莫去在意，山水之色仍有今生。”
王权富贵望向窗外。
“你察觉了吧？”碌玉浅浅一笑，“我看到你看阿石的眼神了。”
“若是前辈道侣的异状，晚辈斗胆一问，可是失魂？”
失魂症，目光涣散，状似痴呆，这些且不论……失魂者为何还能停留世间？若寻不到失去的魂魄，黄泉族该是早来索走人。
王权富贵不思其解。
“不错，捡到阿石发觉她少了一魂。”碌玉从怀中掏出一个红木匣，“我奔波数月，以物换物才得这枚还魂丹，黄泉族真是一帮老顽固，非我以命换命才勉强答应让我可怜的失魂徒弟暂留人间。”
若真是失魂，难怪碌玉会怀疑涂山之法出了错，魂魄不稳，而转世续缘是直接关系到魂魄的法术……王权富贵想通其中因缘，猛地抬头，“以物易物，莫非前辈！”
“嗯，虽说黄泉赴宴时力量不如涂山转世续缘前，但我还是第一次从妖力极盛走到天人五衰。”碌玉笑了笑，“道门兵人的聪颖真是出乎我意料啊。”
“碌玉前辈，晚辈还听闻黄泉族的还魂丹有延寿功效，而您的道侣就算服用还魂丹巩固魂魄后，也因失魂太多年，至多有十年寿数了。”王权富贵冷静道。
“我的寿命本就无法再等来生。”
“若您静心修养，妖类自五衰之初后还应有三百多年……”
“那也是等不到，某只求今生，”碌玉停顿，“所以恳请你，将这份还魂丹骗她喂下。”
“涂山转世续缘，妖死即缘灭，您当真确认将这续命丹给她服用而不是你自己?”
留给你自己——可以延长自己的寿命，再等她转世。
“不了，”她眼中划过留恋，莞尔道，“我本就等不到她了。”
“某愿只留十年寿命，其余百年寿数加之本命法宝全奉予还魂丹，以期加强效力，让她今生魂魄完全，来生百岁无忧。”
“若要再转世重逢，定是等不到，这傻孩子，总容易被别人拐跑，这辈子若不是我捡了她当徒弟，恐怕也会无缘。多少年了，只这一世，我算是等到了她。”
碌玉慢慢站起来，向王权富贵走去，眼神坚定，“所以，今生倘若能与她同年同月死去，也是一桩美事。”
王权富贵沉默良久，又问，“前辈为何不亲自送药？”
“阿石能够辨得我的气息，所以我还请道门兵人，为我做掩护之法。”碌玉将红木匣推入他的怀中，“你也早就猜到我要做什么了吧？”
“回来了？”
清瞳警惕地抱着怀中的竹简，盯着坐在垂蔓上的碌玉问，“富贵呢？”
“差他帮我做点事儿罢了。”碌玉看到她怀中物，轻轻一笑，“看来是找到了。”
“前辈当真好胆量，先前如此待客，不怕我们打击报复？”清瞳听闻要王权做事，不由高声质问，指尖光芒轻闪，富贵……不会已经……她咬了咬牙，“你把富贵怎么样了？！”
“哈，紧张作甚。至于打击报复……我相信王道门兵人不会如此行事，王权少爷品节高尚，有君子之风，”碌玉一哂，“更何况，我也不会平白做事，该给的报酬，我已经送你了。”
清瞳一惊。
“你非天生妖灵，而是有人……或者是妖以自身一点生机点化，我说的不错?”
“是。”毒娘子那一点妖力，大概也算生机吧。
“你这样的妖修，若境界不能飞速突破，陨落是迟早的事，所以……”碌玉的目光落在清瞳怀中的竹简，“我自身的一点心得，已在你怀中。”
“至于你的夫君，你出去后顺水而下，在你们来时的湖岸应该就能见到他了。”
清瞳愈发迷惑，身体已经放松，“前辈这是何意?”
赠她心得相当于赠命，何时他们于碌玉有此等恩情？
“我时日无多，愿你们来生可期。”碌玉一声叹息，“凿石方逢玉，淘沙始见金。青霄终有路，只恐不坚心。当年我与珞石的卜辞，我一字不落送你。”
“去吧，他在等你了。”
“呦，看来是成了啊，少奶奶应该还在碌玉前辈那儿吧？”
王权富贵御剑飞行，只见东方月初负一把木剑，站立在湖边的榆树枝头。
“狐妖之王舍得放人回来了?”王权富贵选了旁边的另一个榆枝，收剑落稳。
“……表哥你变了。”
放个鬼啊，他根本没与妖仙姐姐相会，只躲在相思树上，远远看了她一眼。
怂啊。他鄙夷自己。
王权富贵收敛眼中笑意，向东方月初鞠躬，郑重道，“多谢。”
“是我应该谢你才对。”东方月初挥袖一道剑气，斩落远处一片竹叶，王权富贵不动声色地伸出两指，引气将青翠送入东方月初摊开的掌心。
“清瞳的寿数，实在该谢你。”
“欸，话不能这么说，若我去见碌玉前辈，怕不是赠命而是折寿了。”东方月初拈起竹叶衔唇边，晓风拂面，他缓缓吹起叶笛。
东方月初不亲送玉佩，一是烧了人家山不好再见，二是他掐指卜算，还玉乃是清瞳的机缘。
因而“巧遇”王权二人，逍遥甩了他们一个“人情”。
东方月初脊梁挺直，极目远眺，月色溶溶如水波荡漾，悠悠笛音寄去一缕相思。
美人迈兮音尘久，隔千里兮共明月＊。
王权富贵抱剑沉默，鸟雀啁啾中，破晓将至时，他禁不住地摇头叹气。
倘若此番不是月初表弟，恐怕自己还不能坚定吧。
但还是忍不住去想，若我真认不出清瞳，而她等不到我……
天接云涛连晓雾，东方月初起手挽了个剑花，剑气送唇间松开的竹叶沉入湖底。
“定了?”他低低地问，心中却已知晓身边人的答案。
“嗯。”
“道心坚定啊，”东方月初轻笑，“我以为你会犹豫。”
“若这是她心中所愿。”
来世续缘，已成定数。
唯愿今生，归棹湖山。
【END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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＊谢庄《月赋》
【FT】：
终于写完了!!!!!!!断断续续拖了一年多233.
特别感谢 @十八妹_鬼マキ推し 阿八坚持不懈的催更。
后面写的有点累，有时间会修一下，最近笔力下降的太厉害了（土下座）。
珞石与碌玉不是我本人233！取名是老子的《道德经》啦，【是故不欲琭琭如玉，珞珞如石】。
这个系列大概不会有后续，毕竟我已经狐娘坑边缘啦，这大概也会是最后一篇权瞳【？】
最后期待你的评论！
